从新疆到东北，从内蒙古到深圳，这两年校园“毒跑道”事件层出不穷。学生家长怒不可遏，社区反应强烈。但其根源复杂，持续时间长，地域覆盖面广，危害可能超乎想象。

应该是增强学生体质的地方，却成了危害孩子健康的“武器”。据新华社记者调查，“毒操场”“毒跑道”的“绿灯”之所以查不出来，在于劣质产品盛行、低价中标、违规施工、缺乏标准、验收不严、相关环节监管不力。

为什么校园操场“五毒满身”？

今年5月20日起，成都、北京、沈阳爆发校园“毒跑道”事件。2015年，据不完全统计，“毒跑道”影响了江苏、广东、上海、浙江、江西、河南等至少6个省市，具体城市多达15个。

根据2015年12月深圳市计量质检所和广东省标准化所提交的《聚氨酯塑胶场地挥发性有害物风险监测分析报告》总结，存在不合理风险的聚氨酯塑料场地比例高达25%。

「毒跑道」「毒操场」的毒药有哪些？广东省体育用品制造商协会副会长、长河集团董事长赵文海告诉新华社，劣质聚氨酯塑料制品可谓“五毒”。

近年来，随着我国学校体育的蓬勃发展，政府、学校和家长越来越重视儿童健康，对操场和跑道的需求日益增加。市场蛋糕大，很多不合格企业立马“干掉”——聚氨酯厂商。中国有十几个国际田联认证的，有十几个中国国际田联认证的，但是实际做的有几千个，去年新增近3000个。

如《聚氨酯塑胶场地挥发性有害物风险监测分析报告》所述，这些没有资质、没有技术、没有生产管理、没有质量保证的小作坊，一年就占了50%以上的市场。而且这些产品的质量很难保证。

塑料轨道大致可分为聚氨酯现浇型和预制橡胶卷材。预制型主要使用橡胶等原材料，是一种环保产品，但由于成本高，在国内不流行；聚氨酯是目前市场份额最大的传统材料，占国内市场的95%。目前有问题的跑道、操场都是这种类型。

据记者调查，业内人士对“毒跑道”的由来众说纷纭。这是因为聚氨酯跑道需要更多的原材料和更多的生产铺设环节。基本原料是聚氨酯双组份(A，B)胶。施工时，将A胶和B胶按一定比例混合，加入黑色颗粒，铺设时使用溶剂。由于使用双组份胶水、黑色颗粒和涉及多种化学材料的溶剂，几乎每个部分都有出现问题的可能性。

然而，从去年到今年的许多案例中，许多学生的一个突出表现是流鼻血、咳嗽和皮肤过敏。赵文海说这应该是由游离甲苯二异氰酸酯引起的。

据广州同心体育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化学博士陈辰介绍，目前聚氨酯跑道一般为TDI型，其胶A组分为聚醚与TDI反应形成的预聚物。如果反应不足，就会存在游离TDI，对人体造成伤害。TDI被国家列为高职业危害化学品，是一种有毒的致癌物质，对眼睛、呼吸道、皮肤有刺激性。

曾经留在美国的陈辰透露，TDI在美国是被禁止的。但美国塑胶跑道行业一直对这一规定持批评态度，因为如果反应完全，就不会有残留TDI。在中国，TDI聚氨酯是聚氨酯跑道的“主力”。

据赵文海称，除了游离甲苯二异氰酸酯之外，聚氨酯胶中使用的一些增塑剂，如短链氯化石蜡，暴露在阳光下时会分解并挥发氯化氢气体等氯化物，以及铺路过程中使用的高毒性有机溶剂(甲苯、二甲苯)等。“这一般是引起很多pr的三件事

但是有毒物质不止三种。国家体育标准化技术委员会设施装备分技术委员会秘书长刘海鹏去年撰文指出，塑胶跑道可能存在的危害来自多种物质，主要是聚氨酯(PU)胶中的氯化物、游离TDI、苯类化合物、黑色颗粒中的硫化物、多环芳烃中的各种化合物、颗粒以及胶中的重金属。这些不仅危害人们的健康，而且污染环境。

赵文海说，除了那些可以闻的东西，还有一些没有气味的有害物质，可能还没有被发现，“因为做这件事的人不知道添加了什么垃圾材料”。他还提到传统聚氨酯胶中使用的交联剂MOCA是致癌物质。然而，这一说法在业内仍有争议。

近日，有报道称，韩国首尔51所中小学的聚氨酯塑胶跑道因铅、镉等重金属超标被勒令停止使用。问题学校跑道大部分铅含量超标不到10倍，但也有部分超标30倍。陈辰认为，这可能是由于在聚氨酯胶中使用了有机金属催化剂。

毒跑道是怎么进学校的？

劣质产品怎么进学校？这往往离不开招投标过程。

“塑胶跑道的价格比十几年前低了。怎么可能合理？现在，80%-90%都是废物。”说到这里，广东省体育用品制造商协会副会长、长河集团董事长赵文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目前学校塑胶场地建设的招标标准往往是“低价”。

为了改善校园体育设施滞后的状况，近年来校园操场的建设力度加大，这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据重庆某区某教育部门干部介绍，全国各级中小学120多所，校园足球学校40多所。除了近几年新建的十几所场馆标准的学校，其他学校的场馆都需要改建扩建。不包括征地费用，一个配备看台等附属设施的标准塑料操场，每平方米成本在600元左右。近年来，地方政府每年投入数千万元用于学校体育场馆的改扩建，财政压力很大。

少投资少招标只求低价，严重影响校园操场工程质量。

在谈到聚氨酯跑道时，记者采访的很多相关人士都提到，目前的市场价格太低。

据报道，性能好、安全环保的塑料轨道价格应该在280元/平方米以上，但实际投标价格不到150元。《聚氨酯塑胶场地挥发性有害物风险监测分析报告》显示，即使是一些政府出台的“指导价”也只有每平方米180元。

同时，在招投标过程中，评标体系明显向大型施工企业倾斜，使得专门从事体育设施制造和施工的中小企业处于明显的劣势。现实中，大企业中标后往往被转包给中间商或厂家。多次分包导致不合理的工程资金落入施工方手中，更是大打折扣。最后，利润只能靠偷工减料或者用劣质原料来保证。

广州同心体育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化学博士陈辰表示，采购机构对塑胶跑道的成本和有害物质了解不够，缺乏专业知识和深入咨询，对工程师和原材料制造商没有资质要求，市场缺乏有效监管，导致恶性低价竞争。

在谈到许多学校采取最低价中标的问题时，赵文海说，因为这是最简单的，领导不负责。“为了找工作，工程公司先中标，结果赚不到钱，只好降低成本，加各种垃圾材料”。

他解释说，最常用的聚氨脂胶(优质)是一万多元一吨，但为了降低成本，有人会加石粉，只是更多

国家体育标准化技术委员会设施装备分技术委员会秘书长刘海鹏去年也表示，很多小作坊往往没有资质和技术，没有质量保证体系，没有安全生产管理措施，没有产品检验检测手段，制造成本很低。

这种低端、次品具有无可比拟的价格优势。在所有基于价格的招标之后，企业产品拥有完整的管理体系和认证体系，R&D的能力和检测手段正面临着被替代的困境。

某人造草坪厂商表示，由于市场混乱，监管不力，招投标不严，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在相关行业非常典型。

3施工还是“中毒”？

价格低带来的是劣质产品和劣质施工。

新华社记者联系了一家要求匿名的建筑承包商。他介绍说，目前所有投标都是低价中标，谁中标谁就有优势。同时也要看有没有关系。有的已经被几个人分包了，其实施工人员的利润很低，只能用劣质的原材料。

“过去，招标要求体育场建设具有专业承包资格，但这一要求在2014年底被取消。现在招标会邀请建筑商，房建大型市政企业中标，分包给其他公司。目前这个行业处于恶性循环，价格越来越低，分包越来越多，质量越来越差。”广州同心体育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兼化学博士陈辰说。

2001年，建设部(现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制定并颁发了体育场馆及设施工程三级承包资质，塑胶场馆工程需由具有资质的专业企业承包建设。这一规则于2014年被废除。中标后，中标人招聘的施工队伍不一定具备专业资质，施工过程中存在很多缺陷。

陈辰说，“中国大约有30个预制(建筑)队。有3000个团队安装聚氨酯。事实上，聚氨酯跑道由于原材料的现场调配，对施工队伍的资质要求更高。所以这很不正常。”

利润率极低的中标价格和混建队伍导致施工过程中的违规加成。广东省体育设施制造商协会副会长、长河集团董事长赵文海表示，为了降低成本，许多施工方在铺路工程中添加了大量苯等有毒物质。

陈辰认为，聚氨酯跑道的一个突出问题是“难以控制”。由于原材料需要现场搅拌后铺设，人为因素影响较大，对混胶比例、温度、湿度等施工要求较高。即使原材料供应商销售的双组份胶和黑色颗粒全部合格，工程供应商仍可能因施工不严谨而出现问题，或者为了降低成本而添加其他垃圾材料和有害物质。

《聚氨酯塑胶场地挥发性有害物风险监测分析报告》指出，风险监测源分析发现，塑料场地的苯、甲苯、二甲苯、甲醛、TDI等有害化学物质主要来源于胶粘剂、溶剂、黑色颗粒等原材料，施工方为了节约成本，非法添加甲苯。含有二甲苯的有机溶剂是劣质塑料场地“毒性”的主要原因；此外，不科学的配方和施工工艺也可能导致有害物质超标。

重庆某基层校园足球教练告诉记者，有些学校的塑胶跑道太热，连大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孩子了。

为什么天热的时候会有事发生？根据长河集团提供的信息，首先，一些物质在强光和高温下会分解释放出有毒气体，比如短链氯化石蜡分解成氯化氢。其次，根据陈辰的说法，当温度高时，挥发性有毒物质如甲苯二异氰酸酯、甲苯和二甲苯挥发得更快。

4“毒跑道”为什么查不出来？

校园内的塑胶操场和跑道是否符合相关标准？记者发现

严格来说，聚氨酯跑道施工前、施工中、施工后都要进行检查和监督。但在招投标和施工环节先后“倒下”后，最终验收环节大多是形式上的。一位要求不具名的施工承包商透露，在施工过程中，只要店铺平整，视野好，甲方一般不会说什么质量问题，验收基本通过，不送检验。即使是送去检验，送去检验的样品也会和实际使用的样品不一样，专业的检测机构也很少，一般都在省会城市，送去检验费时费力。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当地教育局主管基础设施的副局长向记者承认，在2015年之前，塑料跑道的检查从未包括甲醛、苯、二甲苯等有毒物质的检测，只包括跑道的厚度。2015年，“毒跑道”事件在江苏等地陆续曝光后，各地增加了对塑料跑道挥发性成分的抽查。副局长说，这个地区的抽样率是50%。

据业内人士介绍，校园操场建设中常用或应用的GB/T -2011 《体育场地使用要求及检验方法第6部分：田径场地》和GB/T -2011 《合成材料跑道面层》规定了苯、甲苯、二甲苯、游离甲苯二异氰酸酯(TDI)、重金属(铅、镉、铬、汞)等有害物质的限量。

广州同心体育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化学博士陈辰表示，目前广泛提及的国家标准并非强制性标准，T代表推荐；此外，2011版国家标准实际上是在1993年国家标准的基础上修改的。“这么大的时间跨度很少更新，通常需要几年更新一次”。

广东省体育器材制造业协会副会长、长河集团董事长赵文海认为，现行国家标准“不够”。比如对氯化物、TVOC等有害物质没有规定，需要与时俱进。

陈辰表示，去年“毒跑道”事件爆发后，《合成材料运动场地面层质量控制标准》由深圳市教育局委托深圳市建筑科学研究所编制，广州同心等广东省体育设施生产协会会员也参与起草。这是我国第一个塑料轨道工程施工标准，今年3月进行了公示和征求意见，目前处于试行阶段。本标准主要以GB/T 2011为依据，扩大了有害物质的检测范围，引入了多环芳烃、短链氯化石蜡、TVOC等限量标准，对入境材料、施工工艺、跑道成品进行检测和监管。

据报道，深圳标准也明确规定了哪些不合格项需要处理。比如重金属超标必须根除，TVOC超标可以放置一个月再检测。

关于检测的监管，赵文海无奈地说了：“目前的送样检测被广泛吐槽，因为送样检测报告可能是假的，送的样品可能不是实际使用的。应该是原材料检测和完工后的现场检测。”

部门之间监管职责不清也是“毒操场”验收环节不力的主要原因。有厂家说：“塑胶跑道监管真的有点马虎。教育部门说我不懂，属于体育部；体育系说学校的事情怎么可能和我有关；质监方说你属于基建，你是拿基建招标，不是进货，不在我控制范围内；住建部还说你不是房子，跟我们没关系。”

陈辰表示，近年来，由于监管不力、集中管理模糊、片面追求低价、没有对应的强制性标准等问题，情况比以前更糟。"确实有必要保持警惕，进行严格的监督."

更重要的是，很多地方发生“毒操场”事件后，很少有人被追究责任。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2003年10月，在第二届中国学校体育科学大会上，有专家呼吁“尽快停止在学校体育场馆铺设塑胶跑道”。据一些媒体报道，中国室内装饰协会室内环境监测中心证实，TDI在高温或强光条件下产生的物质会释放出TDI气体，对人体危害很大。这件事引起了媒体的广泛报道。

但华东理工大学材料与工程学院和中国田径协会田径综合表面测试实验室提供的调查结果显示，TDI塑胶跑道无毒。

当时新华社报道，不管是有毒还是无毒，重点都在：“目前国内还没有针对校园塑胶跑道的化学毒性检测标准和专门的检测机构。在建设过程中，单纯依靠学校检查来达到环保要求是不现实的。”

辩论结束后，2003年12月，在教育部和国家体育总局举办的学校体育场馆建设研讨会上，教育部有关部门负责人表示，学校塑料体育场馆建设不应停止，必须严格按照环保要求进行。

2004年3月，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体育中心教师王哲光在《环境保护》发表文章指出，TDI聚氨酯跑道除了TDI外，还含有催化剂、二胺扩链剂、有机分子增塑剂、溶剂、橡胶配合剂、苯溶剂等多种有毒有害化学物质。同时，由于难以自然降解，有可能成为新的环境污染。他呼吁尽快停止在校园内使用TDI塑胶跑道。

广州同心体育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化学博士陈辰表示，这件事，包括王哲光的论文，确实引起了业内的关注和讨论。但由于当时没有这样集中爆发的案例，而且重点还是在TDI上，所以他的意见没有被采纳。而且TDI确实是一种非常有用的聚氨酯材料，如果技术过关并进行严格监管，高品质的TDI聚氨酯在充分反应后应该是安全的。

因此，即使作为一家生产预制跑道的公司的副总裁，他也不同意禁止铺设聚氯乙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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